《纽约时报》2011年5月16日
专栏作家:大卫布鲁克斯
进化的故事,我们都听过,说的是适者生存的故事。弱肉强食。适应环境的生物将它们自私的基因传承下去;不适应环境的生物走向灭绝。
在这个故事中,我们人类就像所有其他动物一样,是从内心深处完全彻底的自私。我们生存的目的是努力使我们的收益最大化,为了地位、财富以及获得配偶的机会而竞争。看上去无私的行为实际上只是处于伪装状态的自利行为,慈善和友谊只是用来掩盖人类本性残酷逻辑的文化遮羞布。
当然,这一切部分上是真实的。可是,似乎在每一天,都有书经过我的书桌,它们强调了这个故事不同的另一面。这些书说的是同情、感同身受、合作和协同,作者是科学家、进化心理学家、神经科学家等等。研究这一领域的人当中似乎已经存在着一种变化,这种变化带来了一种对人类本性更微妙的往往是更温情的描绘。
其中最温和的研究要属Martin Nowak和Roger Highfield的《超级合作者》,Nowak运用高等数学来证明“合作和竞争永远都是相互纠缠,紧紧相拥。”
我们在追寻自利目标的过程中,经常有报答他人善意的动机,这样,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别人就会帮助我们。我们有动机去建立一种与人友善的名声,这样人们将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有动机组成团队进行工作,哪怕是有违我们短期的个人利益,因为有凝聚力的团队才会长盛不衰。Nowak认为,合作与基因突变和自然选择一样,对进化而言都具有核心的作用。
不过,许多新的研究工作超出了狭隘理解的动机的范畴。《我们为何合作》的作者Michael Tomasello设计了一系列的测试,他对黑猩猩和幼儿进行了该测试,运用的是几乎相同的形式。他发现,儿童在令人吃惊的早年时期就开始帮助他人和分享信息,用一种成年黑猩猩几乎从未做到的方式。
12个月大的婴儿会用手指的方法来告诉别人某些事情。黑猩猩及其他类人猿不会出于帮助而相互告知某些事。婴儿乐意同陌生人分享食物。黑猩猩甚至很少把食物给它们自己的后代。如果一个14个月大的孩子看到一个成年人有麻烦,比如说,因为两手都拿着东西而不能开门,那么这个孩子会试着去帮忙。
Tomasello的论点就是,人类的大脑同其他灵长类动物的大脑在进化的道路上分道扬镳了。我们生来就乐于合作,然后我们树立的文化放大了这种特性。
Dacher Keltner在《生而为善》中描述了他和同事正在进行的关于感同身受和人际交往的机制的研究工作,涉及到比如说微笑、脸红、大笑和触摸这样的行为。当朋友们一起大笑的时候,他们的笑声开始是各自分离的发声,但是,笑声会融合,变成相互缠绕的声音。现在来看,似乎是在几百万年前,在语言远未出现之时,笑声进化成为人类建立合作关系的一种机制,它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协作工具箱里许多工具之一。
Keltner在一篇文章中引用了Emory大学的神经科学家James Rilling和Gregory Berns的研究工作。他们发现,帮助他人的行为触发了大脑的尾状核和前扣带皮层区域的活动,而这些大脑区域与快乐和奖励有关。也就是说,为他人服务也许可以带来与满足个人欲望同样的快感。
Jonathan Haidt在他计划于明年初出版的著作《正直的心》加入了Edward O. Wilson和David Sloan Wilson等人的行列,他们认为,自然选择不仅发生在个体之间相互竞争的时候,还发生在群体之间相互竞争的时候。这两种竞争都是适者生存的范例,不过,当群体竞争的时候,取得胜利并将其基因向后传承的群体是那些有凝聚力的、合作的、对内无私的群体。“群体选择”的想法在几年前还是异端,但现在其背后已经有力量在推动。
Haidt认为,人类是“利他主义的长颈鹿”。就像长颈鹿长出长长的脖子有助于它们生存下去,人类培养道德观念帮助他们和他们的群体取得成功。人类用共享的规范、习俗、情感和神灵构建道德共同体,然后愿意为捍卫他们的共同体而战斗,哪怕有时会为此而牺牲。
对进化的不同解释带来了分析这个世界的不同的方法。自私竞争者模型孕育了效用最大化模型,后者在社会科学中非常流行,特别是在经济学中。更强调合作的新视角将使所有这些变得更为复杂。
不过,主要结果却是这样的:几十年来,人们一直在试图设计一种严格的“科学”体系来分析可与道德脱离开来的行为。可是,如果合作精神渗透于人类本性,那么道德观念亦是如此,在我们理解人类本性以及人类是如何得到人性的探索中,不应避开道德、情感和宗教。
原文:http://www.nytimes.com/2011/05/17/opinion/17brooks.html